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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哭泣的马库托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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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修毕)

    马库托利斯痛哭着说:“你懂什么,我们还是迈提克,波塞底普斯是公民,他就是杀了我们法庭也只会罚他几个钱而已,和他诉讼有什么用!”

    迈提克在雅典很受欺负,要缴纳人头税、经商税、服兵役,富裕的迈提克还需像富裕的公民一样缴巨额的社会捐献,却没什么地位,甚至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比如公民杀害迈提克,就仅会被判为非有意杀人,而如果迈提克违反雅典法律,则会被卖为奴隶,财产充公。此外,迈提克想要在雅典定居,还必须有一位公民做保护人进行担保,在专门的名册上登记。迈提克如果和别人发生了纠纷想要诉讼,必须得到这位保护人的同意。

    马库托利斯家的保护人只是一个普通公民,几乎从来没有给马库托利斯家提供过什么帮助,但马库托利斯每年也得送给保护人价值不菲的礼物。

    做迈提克唯一的好处就是如果对雅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比如特别富裕的迈提克捐献了巨额的金钱,经过公民大会的允许可以获得公民资格。或者如果运气好,遇见雅典因为什么原因想要增加男性公民的数量——这种情况极为少见,雅典历史上只有梭伦改革,或与强大的外敌发生战争男性数量剧降等少数几次例外——也会接纳一部分迈提克成为公民。所以遇到城邦接纳迈提克成为公民的机会,马库托利斯原本觉得是交了天大的好运。

    塞雷布斯当然知道这个,但他另有考量。

    做羊毛生意和卖面包的利润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要想把这个生意做下去,和别的商人的冲突显然只是个开始。他本来计划前期尽量避免和别的商人起冲突,但已经起了冲突就不是退让可以解决的。如果一直退让,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马库托利斯家的保护人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自己不愿意和人争执,也不乐见自己的被保护人惹麻烦。他们家还没取得公民权,如果和波塞底普斯的冲突要经过法庭,必须得到保护人的允许,而他们保护人很可能不会允许。但塞雷布斯认为这也和马库托利斯能带给他的利益有限有关,如果利益足够大,塞雷布斯认为他不会不动心。

    马库托利斯呼天抢地,悲叹自己的命运,塞雷布斯想和他好好谈谈,但是他哭的太投入了,完全没有冷静听人说话的意思,塞雷布斯只好在一边等着他哭完。

    马库托利斯哭得有的邻居实在看不下去,把自己的丈夫叫回来劝慰他。他哭得街坊四邻都来围观,声音嘶哑、身体抽搐,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本来挖别人的工人,这件事本身是他们先有不对。马库托利斯当时太急躁了,塞雷布斯怕他走投无路之下再做出些什么事来,为了安抚他,早些让他见到钱,做的急功近利了些。但看到马库托利斯哭成这个样子,所有看到的人都很同情他,没人责备他们什么,一面倒觉得波塞底普斯家太过份。

    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塞雷布斯察觉马库托利斯哭成这样是有目的的,于是默不作声,看他想干什么。

    几个男人扶起了匍匐在地上的马库托利斯,安慰他,一个络腮胡地大个子甚至义愤填膺地说:“难道波塞底普斯家做了什么生意旁人就不许做了吗?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兄弟,你向法庭诉讼他,我们都愿意给你做证人!”马库托利斯哭诉了自己的顾虑。

    麦西俄斯这所宅子的位置在外邦人聚集区,这里住的大都是迈提克和外邦人。外邦人比迈提克更加没地位,他们多数贫穷到连担保人都找不到,平时没有任何福利与保护,雅典和别的城邦发生战争时还得充当苦力和辅兵。这里的人没几个没受过公民欺负,许多人想起了自身的遭遇,沉默了,有些比较敏感的妇女甚至也伤感地哭了起来。

    正在气氛最压抑的时候,一道低沉地男声从门口传来,问道:“这里怎么了?”众人转头望去,发现一个穿着牛皮盔甲、手拿长矛的男子站在门口。

    这个打扮,是城里维持治安的警吏。

    警吏都是由公民担任的,而且在城邦内手掌大权,众人纷纷调整表情,不敢再流露出怨恨的情绪。

    男子走进门来,边走边说:“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哭?”他走近人群,看到地上脏兮兮的羊毛,眉头一皱,问,“有人打架了?”

    中庭里有人认识这个男子,叫着他的名字,陪着笑说:“俄勒克利斯,不是打架,是这位马库托利斯,他被人欺负了,我们在安慰他呢。”

    俄勒克利斯看向马库托利斯,问:“哦?怎么回事?”

    马库托利斯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抽泣着说不出话来。络腮胡大个子代他说了原委,中间好几个人插话补充细节,言语间对波塞底普斯家的行为都十分痛恨。

    俄勒克利斯听完,表情也有些同情,向马库托利斯确认道:“是这样吗?”

    马库托利斯哭着点了点头,把塞雷布斯拉到跟前,说:“大人,我们并不是有意和波塞底普斯起纷争,只是处境实在太艰难了,可怜我的儿子才六岁,就要沦为奴隶!”

    看到漂亮的塞雷布斯,俄勒克利斯表情更和缓了些,说:“我会再去问波塞底普斯,如果事情真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我会警告他,让他不再这么做,并赔偿你的损失。无关的人都散去吧,白天是工作的时间不是吗?并不是只有噩运才会使人沦为奴隶,懒惰也一样。”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去,马库托利斯对俄勒克利斯再三感谢。俄勒克利斯弯下腰摸了下塞雷布斯的头说:“不必谢我,谁会忍心看到小厄洛斯遭遇噩运。”

    塞雷布斯道了声谢。

    俄勒克利斯离开后不知是否真的去警告了波塞底普斯,波塞底普斯虽然没有真的送来赔偿,但接下来几天也没有再来找麻烦。马库托利斯在雅典一直待到第二批布织好并卖出。

    第二批布又卖了个好价钱,但是织工们交还布匹时,却都歉意地表示以后不能接马库托利斯家的活了。不用说,这自然又是波塞底普斯家动的手脚。马库托利斯又气又急。

    这批羊毛织好得到了19浮的布匹,净获利近100德拉克马,这样高昂的利润让马库托利斯实在不能放手,即使知道后面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难做。

    得知梅加娜在特莱法娜来找麻烦之前其实已经和一些与波塞底普斯家无关的织工联系过,除了为波塞底普斯工作的织工,还有别的织工能为他们工作之后,他立刻又出城去乡下收羊毛了。

    但这次马库托利斯一去二十多天,回来却只带回了少的可怜的一点羊毛,梳好连十五明那都不到。他跑遍了雅典城附近所有牧羊人的家,几乎所有人都告诉他,今年的羊毛已经卖完,来年的也被预定走,没有羊毛可以卖给他。

    卖羊毛给他的都是些只捎带着养了一两只羊的散户,拿出来的羊毛既零碎品质又差,几乎都不能用。就这样这么一点羊毛都还是他在好几家买下的凑到一起才凑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