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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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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蛛丝马迹

    第二天清早,白琅找到折流,没直接说她的决定,只问他能不能教自己剑法。

    这也算是个委婉的表态——她有变强的心,希望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可折流这个理解能力太直率了,他回答:“你这方面天赋有限……况且每回拔剑都只砍一下,用不着学剑法。”

    白琅一跺脚就跑去找钟离异了。反正破仓库里住着的剑修又不止折流一个,钟离异会的大道天遁剑法在千山乱屿也是赫赫有名的。

    可是过了几天,她发现钟离异行踪似乎有些诡秘,白天总是不见人,晚上锁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也不跟他们交流。

    考虑到神选一事的危险性,白琅决定逮住他好好问问。

    夜里,钟离异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白琅立在石龛之下,目光严厉地瞪着他。

    “钟离前辈,你没瞒着我做什么坏事吧?”白琅问,眼神往钟离异身上瞟,他那些封印符咒还没去掉,平日里出门都以带纱的斗笠遮面。

    钟离异摘了斗笠,面色自然地回答:“当然没有。”

    白琅心里还是警惕:“您为何晚归?”

    “这里闷得慌,出去走走。”

    白琅实在是挑不出错,只得目送他进了房。

    钟离异进房之后也松了口气,他脱下道袍躺在床上,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这方丝帕是就是青绣姬给白琅的地图,不过他比白琅更了解人面蛛一族,她们精于织造,可在图中暗藏玄机,不懂关窍的人就算修为再高也看不透。

    当初青绣姬引白琅去劫缘阵,肯定是想借她的手把这个藏了秘密的帕子带给自己。

    “钟离前辈。”

    白琅阴森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钟离异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惊道:“你怎么进来的?”

    自从在始皇棺中和风央那股霸道荒远的红色真气正面对抗过之后,白琅也发现了自己的真气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它虽细弱,却分外顽强,还带着莫名的腐蚀性,从风央所言来看,这似乎就是谕主的特性之一。

    她刚刚就是这么一点点侵蚀开了钟离异的结界。

    白琅反问他:“这帕子我贴身带着,你何时偷的?”

    钟离异怕她惊动折流,于是跳下床把结界重新加固了:“嘘!你先坐。”

    白琅勉强坐下了,钟离异略带惆怅地叹气,跟她说起青绣姬的事情。

    他是在天遁宗某次法会上认识青绣姬的,两人相互有意,但身份地位相差极大。钟离异年少有为,是天遁宗引以为傲的门面,假以时日定能得道。但青绣姬只是个尚未完全化形的小妖怪,还是以残忍邪佞著称的人面蛛。后来两人历经艰辛好不容易确定关系了,万缘司又插上一手,青绣姬怕自己连累他,于是主动放弃挣扎,断了缘法。

    白琅听了,抿紧嘴不说话。

    “我被押上劫缘阵的时候,依然不信她会放弃。”钟离异垂直头,他一直被封印折磨,灯影下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你身上带的这方蛛丝图就是证明。”

    钟离异将丝帕抖了抖,白琅并未看出玄机,他说:“它是一根丝织成的,却有两幅图。”

    薄薄的剑气将丝帕笼罩,小段小段的蛛丝落下来,像盐粒似的。最上层剖去,下面居然是一幅画,画的是个山门,荒草丛生,一片死寂,门前石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妖文,白琅也看不懂。

    白琅问:“你近日就是在找这个山门吗?”

    钟离异点点头。

    “行,明天一起去吧。”白琅理理道袍起身,钟离异在她身后一时有些哑然。

    白琅感觉到他疑惑的视线,步子顿了顿,认真道:“我不认为断缘司是对的。”

    不该活的活下来了,不该爱的相爱了,这个“不该”,是谁规定的?它真的对了吗?

    次日,白琅一大早就冲进钟离异房里,塞给他一张卷轴。

    钟离异看着卷轴上密密麻麻的字,目瞪口呆。

    白琅顶着黑眼圈说:“这是今天的行程。”

    *

    辰时,日光熹微。

    白琅带着钟离异到了钱汐家,她把在始皇陵发生的事情跟钱汐唯一的兄长钱源说了一遍,也提到了断缘司后来的处理。钱源已经见惯了这类将低阶弟子当炮灰使的事情,他有些麻木地感谢白琅,说“妹妹在明缘司做了五年,你是她死后唯一一个来探望的”。

    临走时,白琅问他万缘司附近有何处是妖族聚集的。

    钱源回想了一下:“万缘司境内,猜月楼是妖族开的,算是妖族的势力范围吧。还有……”

    “猜月楼我倒是知道,还有什么吗?”

    “稍远一点的落城,有个叫狩裟坊的黑市,常有绝好的妖丹鼎炉出售,据说幕后推手也是妖族。”钱源目露恐惧,微微往后缩了一步,“这地方你莫去为好。”

    白琅谢过他,直奔猜月楼。

    巳时,日光明媚。

    白琅走在闹市里,跟钟离异介绍:“猜月楼属于万缘司百工司,由妖族掌管。它什么都卖,一共九层,奇宝无数,听说越往上越珍贵。”

    钟离异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以为我们仓库里那些货从哪儿进的?”

    白琅不愧是劳动人民的表率,她在万缘司当值,还不忘给库房备货送货,因此对猜月楼也有点了解。行至猜月楼,她找到平时接触的女鱼妖,鱼双双,让钟离异把丝帕给她看。

    “鱼姨,您知道这是哪儿吗?”

    鱼双双身材丰腴,少妇模样,她眯起眼睛看了会儿:“这山门我从未见过,不过后面的山势地形倒是有点眼熟,应该是万缘司境内吧。”

    “那这上面妖文写了什么?”

    “上面的妖文颇为古老。”鱼双双意味深长地说,“只怕山门之中,不是什么普通妖物。”

    白琅和钟离异对视一眼,没再多问。

    “对了,今日九层之上将拍出月流丹一枚,诸多大妖汇集,你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准啊,就有谁认得这几句古妖文呢。”

    白琅连忙推脱:“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敢……”

    九层之上,还有大妖汇集,她上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鱼双双继续怂恿:“猜月楼好歹是百工司下的,万缘司罩着呢,怕甚?”

    猜月楼九层不是善处,落城黑市也不是善处,两者取其一,白琅反倒觉得猜月楼好些。

    “也行。”白琅答应了,她告诉钟离异,“你在这里等着。”

    钟离异觉得她不是真的想孤身赴险,只是单纯觉得他会碍事。

    他低声问:“你一个人没问题?”

    白琅还没答,他又说:“不行,我得跟你上去,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上人交代?”

    这时候鱼双双拿了通行玉佩过来,一共两枚,白琅没办法,只能把钟离异也带上。

    从一层到九层,明明从外界看起来不高,走的时候却花了半个时辰。越往上,妖物们的气息就越晦涩,身上的妖怪特征也越少。到了第九层入口,光是那几个把守的妖物都与人类无异,白琅也看不出他们境界。

    她拿出玉佩,两个看守的妖怪看了很久,最后把巡逻的妖怪都招来了,估计是不信她这种修为还能上猜月楼九层。

    “是真的,你进去吧。”其中一个妖怪纳闷地放她过去了,等她走后又偷偷跟同伴说,“这人不会是偷的通行玉佩吧?”

    “蠢材,这姑娘有背景啊!”另一个妖怪自以为看破真相,“你看她后面跟的那家伙,一身仙道剑气那么明显,我站他旁边都觉得皮肤像被刀子割了似的生疼。两人都是生面孔,肯定是其他十绝境跑来看热闹的。”

    巡逻的妖怪们连连点头,没多久“有个姑娘带人从其他十绝境跑来砸场子”的消息传遍了第九层。

    白琅还不知道以讹传讹这么严重。

    引路的美艳女妖带她穿过古朴雅致的回廊,进入宽大静谧的门庭。门庭两边有潺潺流水声,气息十分贴近自然。大厅两边都是推拉格栅,一个个的门上挂了通行玉佩,门后的气息完全被隔绝。大厅正中央留出空地,布置了严密的结界,估计是要用来拍月流丹的。

    钟离异跟白琅进了同一扇门。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月流丹是用来给妖怪淬炼血脉的,一夜之间就能让它们修为暴涨。它的珍稀程度对妖怪来说,恐怕跟长生不老药对人类的珍稀程度差不多。我估计这东西会用来压轴。”

    钟离异等她讲完。

    白琅清了清嗓子:“所以前面还要拍一堆东西,我们就借机拿个什么来换情报。”

    钟离异警惕地抱胸:“你不会是打我的主意吧?”

    “自然不是。”白琅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面镜子,“你看,我有个五千年前的古董。”

    这面镜子是她从始皇陵捎回来的纪念品,当初在棺中被风央本人打坏了,被她用真气温养黏回去之后也没别的用处。她本来打算带着镜子,一遇险就召折流,没想到在拍卖会上用着了。

    钟离异面色尴尬。

    “这个……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琅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两日,我试着破解封印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一面镜子。”钟离异说,“我看它原本就是碎的,就把它扔了,用法术复制了一面相同的出来,反正都能用是吧?”

    “……”

    “我不知道它是个五千年前的古董,看着挺新的……”

    “……”

    “你别哭啊……”

    我当初怎么就没把你掐死在劫缘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