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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通事理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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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到地板上伏着一个男人,只穿白色中衣,墨发倾泻,一动不动,似乎是晕了过去。

    男人的脚那头是床榻,头所在的方向有一个放着茶水的案几,想必是从床塌上下来想去拿水喝,结果却突然昏倒。

    冯冰念没有立刻去扶起这个人,她走近他,绕到可以看到这个人的脸的那一侧蹲下身子,看到了他高挺的鼻梁和单薄的嘴唇,可惜一缕墨发遮住了双眼。

    几乎是鬼神神差的,冯冰念伸手拨开了遮挡在他眼前的头发,脸色苍白得异常,眉目平淡如水,鼻梁秀挺,嘴唇单薄,看起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

    但这都不是冯冰念的关注点,真正令她吃惊的是,男子左眼下有一团鸽子蛋大小的赤色胎记,点缀在清秀苍白的脸上极其扎眼。

    这个人……

    她无意识得皱起眉,不是嫌恶,而是担忧,为这个初次见面的男子感到担忧。

    这么大的胎记长在脸上无异于毁容,若是富贵一生也就罢了,他既然住在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这个人想必过得很辛苦。

    这是冯冰念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随后不禁有一些惋惜和同情,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天生胎记长在这么突兀的位置,无疑剥夺了他很多本该拥有的美好。

    这时,内室外传来脚步声,很快有人走了进来,那是一个长得干瘦而又刻薄的内侍,他进来看到冯冰念,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扯着尖细的嗓子问:“大胆!你是干什么的?”

    “他是你的主子吗?”冯冰念站起身看着他,不答反问。

    “是又怎么样?跟你有何关系?”那内侍一手叉腰,另一手翘起兰花指指着冯冰念。

    冯冰念冷冷说道:“他昏倒了,你赶紧把他扶到床上,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太医?”那内侍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又指着地上的男子讥笑道:“还指望什么太医呢?本大人能来,就是他的造化了,还敢请太医来?不过他要是死了,大家都解脱了,这样岂不是桩好事?”

    冯冰念深深皱起眉头。

    再看那内侍,他上前,抬起脚就往男子小腿上故意狠狠踩了两下,男子可能因为突然的疼痛浑身一哆嗦。

    冯冰念怒不可揭,手不自觉得想拔出靴子里的匕首。

    地上的男子因为吃痛突然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来,双眼慢慢睁开。

    那内侍看到男子醒来了,不耐烦得甩袖道:“你看吧!他的命硬的很,死不了!哼!真晦气!”

    说罢也不管冯冰念,便转身离去。

    对于这种恶毒的小人,冯冰念恨得牙根痒痒,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有多么不可思议,向来冷血无情的杀手竟然想要为一个陌生人打抱不平!

    地上的男子对此毫无反应,仿佛是早已习惯了这般对待一般,他低着头咬牙撑着身子想爬起来,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最终将头靠在小臂上微喘着气。

    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看旁边的冯冰念一眼,更别说请求帮助了。

    “你双腿和背部都已经硬物打伤了,现在凭你一个人是根本无法站起来的,若是不想成为废人,就必须好好躺在床上,再请大夫来看看。”

    冯冰念蹲下身子,盯着他说道。

    男子的背部顿时一僵,随即抬头,深深望进冯冰念的眼眸中。

    他的眼睛明亮澄澈,可却带着隐忍和冷漠,里衣的交领早已松松垮垮,露出一片如白玉石般的胸口和精致深陷的锁骨。

    再加上此刻他苍白如纸的面色,勉强撑着的身子,这个人看起来还真是太弱了。

    冯冰念将右手伸到这个男子的面前,盯着冯冰念的纤细的手指,他有一瞬间的微愣。

    冯冰念没等他做出决定,一把握住他的左臂将他搀扶起来,两人肢体接触的那一刻冰念明显注意到他的僵硬和身上散发的煞气。

    直到她把他扶到床榻上躺下后,男子突然开口道:“男女授受不亲。”

    冯冰念眉头一拢,再看他,偏着头,紧闭着眼睛,好像十分厌恶的模样。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占了你的便宜吧?”

    不过这个男子除了瘦了点,如果忽略他脸上的胎记,细看之后眉目十分俊雅,气质犹如高山翠竹,云淡风轻,没有一点刚刚本该狼狈的样子,相反却很从容。

    但是,从冯念冰发现他到现在,没有看到他露出过一丝微笑,一直冰冰冷冷,也不向她主动请求帮助,真是个不通事理之人。

    冯冰念见他闭着双目不说话,冷哼一声道:“你不觉得自己太忘恩负义了吗?”

    “姑娘不请自来已是不妥,现在我也并没有向你求助,你大可不必自作主张,还有,我劝姑娘早些离去,这里根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男子冷冷得说完这一番话,冯冰念都要被气炸了,竟然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

    冯冰念压下火气,认真得奉劝道:“我知道,你这样说,无非是不喜欢与人接触,你放心,我只是路过的,不会叨扰你太久,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身上伤得不轻,若是不想最后成为残废,最好找个大夫看看。”

    “不必姑娘费心。”他仍是冰冷得拒绝。

    其实只要他开口,冯冰念就会为他想办法找个太医过来为他瞧病,既然他这么不领情,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冯冰念准备走,一念之间,回过头脱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根本没有看她,更别说回答她了,空气中一阵冷寂。

    冯冰念自嘲得笑笑,转身离去。

    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床榻上的男子猛然睁开双眼,视线落在枕边的那个药瓶上很久没有动作,却抬手抚上自己左眼下的骇人胎记,若有所思。

    冯冰念走的时候还是将随身携带的活血化瘀的药膏留给了他,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全身除了脸之外,几乎都被或轻或重暴力袭击过,尤其是背部和双腿,从外面的肌肤看不出,其实他伤的都是筋骨,这种其实比外伤更不容易发现,若不及时治疗,身子很可能会废掉。

    但是那药膏对他的伤势的治疗作用不太大,还是需要看看大夫,内服外用药物才能彻底好。

    然而某人不领情,就算她想做好人也没办法,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