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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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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了一起。从国破家亡,她带着画扇匆匆出逃,甚至都未曾回府看上一眼时,她便知道她是个多么怕死的人。怕到可以将家人,地位尽数抛在脑后,怕到许多时候因为冲动而出言不逊后浑身发抖。她是个自私的人,也是个懦弱的人。

    “贵人怎知我不介意?”帐幔忽然被撩开了,薛楚一身血红的丝绸长衫,乌发如墨,倾泻在身后。熊熊的红色愈发衬得他容颜绝美,肤白如精致的陶瓷。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拢着帐幔,微笑地看着云芷:“按说贵人从我这儿要个丫头,我是不必阻拦的。只是这丫头难得地对了我的胃口,伺候的也勉强合意,用得顺手了,实在不愿再换。贵人若缺人伺候,不妨回了皇后,想来皇后赶明儿必定指派几个合心顺手的宫女去,让贵人好好挑选,岂不美满?”

    云芷神色微微一动,上前道:“公子身子好些了么?我命宫女带了些补品来,我问过太医,都是对公子的身子有益处的。”

    薛楚一手轻轻拢着帐幔,鲜红长袍下露出纤长苍白的指尖,微笑道:“这宫里以讹传讹的事儿多,贵人在宫里许久,难道还不明白么?我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外头一传十,十传百的,便愈发严重了。”

    云芷略略安下心来,微微颔首:“那就好,那就好。”她目光转到伏跪在地下的云棽脸上,那是一张不施粉黛的憔悴面容,白皙的面颊上几道血痕格外刺眼。云棽微微坐正了些,偏过头去,不肯让薛楚看见她半边脸上的伤痕。说来可笑,她全心全意的,竟还是怕他担心。

    “丫头不懂事儿,劳烦贵人替我教训了。”薛楚淡漠地看了云棽一眼,云棽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她微微有些凌乱的鬓发,和微微发着抖的,纤弱的身子。他抬眸微笑地看着云芷:“下回贵人只需说一声就是,区区一个奴才,贵人何必自降身份。”他说着,抬脚跨过伏跪在地上的云棽,像是跨过一团破败的棉絮,碾过一只细弱的蚊蝇那样的不屑一顾,连眼风都不曾扫过她。

    衣袍的下摆罩住了云棽的整个面颊,金丝绣出的牡丹花下摆磨得她脸颊生疼,鲜红的衣袍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只能看到不远处轻微跳动的烛光。

    薛楚取了一方锦帕,淡笑着递给云芷:“贵人擦擦吧。没的为了个下人脏了自己的手。”

    云芷打量了一番薛楚的神色,他容色绝好,望着她时,脸上的笑意没有半分破绽,若是做戏,只怕也做得太好了些。她被他逗笑了,伸手接过锦帕仔细地擦拭着素白的手:“公子说得对,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奴婢脏了本宫的手。”她将锦帕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块,递给绣珠,含笑望着薛楚:“恭喜公子,想来公子如今已经是脱胎换骨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想必不是过去的恭亲王了,对么?”

    薛楚含笑撇过头去,窗外夜色浓重,窗棂支起的镂花小窗吹进的风有些凉意。外头静悄悄的,屋内几人的呼吸声都显得粗重起来,几乎遮住了窗外梧桐树叶轻拂的飒飒声。

    墨蓝色的苍穹绝顶,四野俱静,笼罩着四角下皇宫的金色琉璃瓦,和猩红色的宫墙。远处绵延起伏的宫宇在暗夜里点起莹莹灯火,像是巨幕下点缀的细弱星光。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传来宫里侍卫打更的声音,想来宫门已经下钥了。

    “快三更天了。”薛楚忽然开口道,“贵人该回去歇息了。若是传到旁人耳中,总归不妥。”

    云芷一怔,顺着薛楚的目光望了望窗外,笑道:“正是,还是公子更警醒些,瞧我这记性,一待便忘了时辰。”她微微福了福身,斜睨了云棽一眼,那一眼里头包含了太多东西,怨恨,厌恶,讥讽,像是一把寒刀直直地要捅到她身体里去一样。

    绣珠替云芷打了帘,云芷才收回目光,冲薛楚微笑着轻轻颔首,方才离开。

    屋外的烛火哔哔啵啵地跳动着,屋里笼着金丝炭盆,夜里总归天凉,薛楚正在养伤的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再受了凉。

    云棽一手撑在地上,这样暖烘烘的地方也让她觉得周身凉浸浸的,像是浸在冰水里似的,没有半分热气。心口像是空了似的,感觉不到跳动,却也奇异地没有一丝痛感,只是堵得她难受地想要大哭一场。

    “薛公子,您的伤口还没好,是不该下地的。”半晌,云棽抬起脸来,灯火影影绰绰的,显得她白皙的面容忽明忽暗地,并不分明,可那嫣红的唇微微扬起一条弧线,竟是笑的,“奴婢扶您上床歇着吧。”

    薛楚心里重重地一颤,这是她第一回心甘情愿的叫他薛公子,自称奴婢。他垂着眸子细细地瞧她。云棽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待得这时他才看清,她的脸颊红肿起来,唇角还挂着血丝,面色很是苍白。

    薛楚心里一紧,旋即平复心神,神色复杂地瞧着云棽,静默片刻,终究没有说话,只是赤足走回床榻边,静静地躺下。

    云棽从他鲜红袖口处露出的半截苍白的手腕上窥见一片青紫的痕迹,脸上笑意淡去,当即拉过他的手臂,将那截袖管卷起,方才惊愕地发现,薛楚的整条手臂上尽是斑斑驳驳的青紫,血痕,难得有半块光洁的好皮了。

    薛楚冷冷地抽回手来,沉默着不做声。

    云棽慢慢地审视着他,她从未这样仔细地认真地打量过薛楚,像是要将他的每块血肉都记在心里一般。她的目光落在薛楚的颈间,再往下,从领口处隐隐露出小半截肿胀的红痕。

    云棽颤抖着伸手,轻轻将领口的衣裳剥开。薛楚下意识地伸手去拦,想了想,终究任云棽去了。

    “这是怎么了...”云棽颤声轻问,薛楚白皙的胸前没有一块好肉,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血肉模糊,连受伤的地方都被人狠狠撕开,血水几乎让衣裳黏在身上,云棽不敢用力去撕,只能咬着唇一点一点地用手去拭。

    “是皇上么?”她猛地抬头,看着薛楚。薛楚淡淡地看着她,眼睛黑漆漆的,再也没有过去意气风发的神采,像是置身事外的模样。

    “是他,对么?”云棽咬着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直冲上头顶的恼恨让她的脸涨的红通通的,眼泪蓄在眼眶里,她咬着牙一把擦去。

    薛楚静静地看着她,不动,也不言语,像是云棽在说一件同他毫不相关的事儿一般。

    “畜生,畜生!”云棽咬着牙,含泪一点一点地用绢帕沾了水,将薛楚身上血化开,才敢轻轻将他的衣裳一点一点地慢慢褪下来。她的眼泪重重地砸在薛楚的伤口上,薛楚痛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云棽惊慌失措地想要伸手去擦,可瞧见了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却又不敢下手,一时间手足无措,心里又急又气,终于捂住脸低声呜咽着,最终放声大哭起来。

    薛楚叹了口气,皱眉道:“你哭什么,扰的我心烦。”他伸手将云棽捂着脸的手扯下来,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他的袖口同衣摆一样,用金丝绣着云纹,磨在她的脸颊上,有些沙沙的疼。

    云棽怕惹他不快,忙用手将眼泪狠狠地擦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用绢帕沾了水擦拭他的伤口,低低地道:“可那狗皇帝平日里那样...宠爱你,如何竟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她想了想,还是别扭地用了“宠爱”两字,纵然她心里是不愿的,像是这样一说便坐实了薛楚娈童的身份似的,可在她心里,他总还是当年高高在上的,睥睨天下的样子。

    她不曾想到薛楚会同她解释,他已经许久不愿同她说话了:“正因为我是旧楚皇子,”薛楚冷笑一声,神色淡漠:“元破虏多得意啊,昔日的皇子,如今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任他羞辱。”

    元破虏便是卫国皇帝的名讳。云棽已经无法从薛楚的神色里看出丝毫的疼痛和动摇,像是这些伤痛都生在别人身上,这些怨恨也该由别人去恨,总归是与他无关了。

    “阿楚,”云棽伸手颤抖着,小心地抚着薛楚冰凉的脸颊,心中暗自庆幸他的面容是完好的,精致的,如瓷一般脆弱易碎,“阿楚,阿楚,阿楚...”她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方才心底空落落的感觉才渐渐消失,像是从空中稳稳当当地落了回去。

    薛楚皱了皱眉,却没有移开面颊,任云棽一滴滚烫的泪重重地砸在他冰凉的脸上。

    “怎么办...”云棽垂下头来,凌乱的发丝垂在眼前,只能看见她颤抖的,瘦削的肩,从喉咙深处探出绝望地低低地啜泣,“怎么办啊阿楚...”

    薛楚静静地望了她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么?这样过,难道不好么?”他伸手握住云棽覆在他面颊上的手,用力一扯,翻身将云棽压在身下。他的手同他的脸颊一样,冷冰冰的。

    云棽抬眼,她的眼眶里蓄了满眼的泪,望向近在咫尺的,好看精致的面容。她的眼神哀哀的,却柔软的像是一片轻飘飘的棉絮。这样近的距离,薛楚撕裂开的伤口上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胸前的衣服上,暖烘烘的。

    “你的手真冷。”云棽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泪一齐涌出来。她笑了笑,伸手小心翼翼地捂着薛楚冰冷的手,像是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薛楚的目光微微一滞,旋即低声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嫁我么,阿棽?”他的指尖慢慢地滑过她的眼睛,鼻梁,最后按在她的唇上,“阿棽,你想替我分担么?”

    他不等她回答,伸手撕开她的衣领,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狠狠咬住她的肩。云棽痛的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想要推开薛楚的手在他的伤口处生生顿了下来,死死地抓住床单。肩上的液体热热的,一直流进锦被里。

    “痛么?”薛楚低低地笑着,将她的腰带一把扯下,饶有兴致地伸手轻轻滑过她的身子,俯首在她身上狠狠地撕咬着。

    云棽痛到极致,浑身颤抖不已,身下的锦被丝绸早已被她撕碎,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混着身上流下来的血,将身下的丝绸软幛浸湿了。

    她心里难得地安稳,她知道薛楚心里头不痛快,便由得他在她身上发泄。她的身子没在这场欢爱中感到丝毫的欢愉,只有连绵不断地疼痛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几乎要淹没她。

    可她抬起头来,朦胧中感到薛楚冰凉的脸颊埋在她颈间,眼泪浸在她汩汩流着血的伤口里,沙沙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