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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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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若说刚才沈老夫人还有些失落,但听了成靖宁最后一番话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霎时觉得气顺了不少,眼底有欣慰之色,笑着给成靖宁打气道:“有骨气!我们成家的女儿,绝对不能让人看扁了!”

    祖孙两个说了一阵贴心话,直到子时,成靖宁才抱着睡熟的噜噜回小院儿,身后跟着精神抖擞的可可。回到房里,可可坐在地上,睁大一双眼睛盯着成靖宁,尾巴在身后扫啊扫。成靖宁拿了几个鱼干出来喂它,也很语重心长的对它说:“可可,你以后也要乖一点,也要好好长,无论咱们院子里的猫还是人,都不能让人看扁了。”

    可可难得的给她好脸色,赞同的叫了一声。小鱼干的香味叫醒了睡熟的噜噜,噜噜打了个哈欠,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睡眼朦胧的小家伙十分可爱,成靖宁拿了一些喂它。噜噜吃了之后,蹭着成靖宁的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还有啊,以后要对噜噜好一点,它比你小。”

    教训完两只猫,成靖宁洗漱之后睡下了,第二天上闺学越发认真。若说之前学这些是为了解决日后的生存问题,那么经过昨天之后,直接上升成尊严问题,为了自己,也为了将来,她必须用功。

    成永皓去了卫所,整日和一群武夫和同龄少年打交道,日子倒也过得不无聊。加上几个好友知道他的情况,偶尔会邀请他到自己小住,当作是游玩。这其中便有沈珵和萧云旌。

    他不在府里,荀太夫人和荀思柔无计可施,只好暂时去磨成靖宁。成靖宁以课业繁重为由,每日除了请安之外,只在琼华院和闺学活动,连成馨宁和成安宁靠近她的时间也少了。

    自从上次祖孙两个谈过心之后,沈老夫人大小事也不瞒成靖宁,告诉了她许多事。这其中就有当今皇后,她亲姑姑的事。

    至于成宜惠为什么会嫁给今上,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成宜惠生在沈老夫人和成启铭不睦时期,永宁侯的两位夫人斗正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情形之下成长起来的成宜惠,看惯各种后宅阴私,没有变成心机深沉、手段歹毒的豪门贵女,相反,她性格活泼开朗,十分爱笑,聪明又通透,是一个十分讨喜的小姑娘。加上继承父母的好相貌,可以说得上是人见人爱。

    沈老夫人鉴于自身的悲剧,原本不欲让她嫁高门,更何况是皇家。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成宜惠还是走上沈老夫人的路,甚至比沈老夫人的路更艰难血腥。

    在成宜惠五岁那年,跟随沈老夫人进宫拜见徐太后,徐太后将成宜惠一顿狠夸,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于是当场赐婚,将成宜惠指给四皇子赵澈。那时仍旧是太子之位不明,昭德长公主的女儿宝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徐太后的侄女徐德妃所生的三皇子,以及成帝宠妃方贤妃生的四皇子,都是有利的太子人选。徐太后为了帮三皇子,为了恶心方贤妃,挑起宝贵妃和方贤妃的争端,所以有了这门婚事。

    方贤妃到成帝跟前哭诉,徐太后也到成帝跟前哭,一边是宠妾,一边是亲娘,成帝只好答应徐太后,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下旨让成宜惠及笄之后,嫁与四皇子为正妃,同时为了安抚方贤妃,把方贤妃的同族侄女指给四皇子做侧妃。因成宜惠比赵澈小了五岁,所以成宜惠嫁给四皇子的时候,四皇子已经有两位侧妃,三位侍妾了。一位宫女出身的侍妾生了长女和三子,方侧妃生了长子,王侧妃生了次子。

    这门亲事着实挑起了赵澈和二皇子的争斗,也狠狠的恶心了方贤妃和赵澈一把,所以赵澈为了恶心成宜惠,在成宜惠没进门之前,可劲儿的宠侧妃妾室,可劲儿的生孩子。等到成宜惠进门的时候,王府已是百花争艳的局面。

    不过成宜惠是何许人也?硬生生的在这条血路里一枝独秀。美貌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成宜惠正好拥有,她的美貌足以打动一个讨厌她的男人的心。无论外面怎么传皇后不受宠,但成宜惠的后位至今无人能撼动,为今上生下了两子一女,现在又有了身孕,正在养胎。今上为此,已歇在凤仪宫,其余嫔妃,对此颇有微词。

    沈老夫人的话,让成靖宁对这位皇后姑姑深表敬佩,这是怎样一位神奇的女性,硬生生的把独木桥走成了康庄大道?

    “等皇后诞下皇子之后,带你进宫去拜见你姑母。”对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女儿,沈老夫人一脸骄傲。

    成靖宁奇怪:“现在才两个月,怎么就看出是皇子了?”

    沈老夫人沉吟片刻,道:“皇上说的。”成靖宁抱着可可想,皇后和今上之间的事,只怕不是外面所说的宠与不宠那么简单。

    成靖宁和沈珵的婚事没有再提起,当令国公找沈老夫人说话时,她主动提及那日是她考虑不周,回去之后她深思熟虑的想了两日,的确是她欠缺考虑,只想着成靖宁的日后,却忘了令国公府的将来。

    沈老夫人一番诚挚的道歉,倒让令国公愧疚起来,忍不住安慰这个命途多舛的妹妹:“那日谢氏的话太重,我已经批评过她了。靖宁和珵儿没缘分,日后她一定能找一个更好的夫婿。”

    “那孩子也劝我不要伤心,还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就好。”沈老夫人笑道。兄妹两个说了一阵话之后,下人禀告说谢氏来了。“让她进来。”说话的是令国公。

    谢氏昨日被世子沈良骥训了半个时辰,今天不情不愿的来给沈老夫人道歉,在门口顿了几顿,拿沾了洋葱汁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酝酿出眼泪,收拾好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桀骜不驯,才推门进去。

    “姑母,那日是侄媳妇错了,我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那番话来,懊恼了几日,今日特来求姑母原谅!”谢氏跪在沈老夫人面前,拿着手绢不停的抹泪。

    沈老夫人看不惯谢氏这番做派,但到底是嫡亲的亲戚,只好顺着台阶下了,将人扶起来,软声道:“那日也有我不对的地方,是我考虑不周,你不必自责。我们都是做母亲的,谁没个私心?以后大家还是亲戚。”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除了几位长辈和成靖宁之外,小辈们一概不知。

    成永皓一直在外,隔个三五两日才回家住上一晚,每次请安必定跟着沈老夫人,让荀太夫人和荀思柔无计可施。荀太夫人难得的有耐心,反正荀思柔会在永宁侯府一直住下去,她有时间去耗,而成永皓不可能一直不回家。

    荀思柔按照荀太夫人的吩咐,进入永宁侯府的闺学学习,她的座位被安排在成靖宁旁边,下课也见缝插针的和成靖宁说话。成靖宁本不欲理她,但想到同作为被嫌弃的一方,决定和她好好谈谈。

    荀思柔一直找借口想去琼华院,成靖宁一直不给她机会,这一次又是借口想去看画。成靖宁照例没有同意,让她一起到花园散心。现在是五月初,一派初夏的怡人风光,四处绿意盎然,那股子舒适安逸的劲儿,直击人心魂。

    “到侯府来,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父母的意思?”成靖宁先开了口。

    荀思柔坐在亭子的石凳上,局促不安的绞着手帕,“是……是姑祖母和爹娘的意思,我一个女儿家,哪做得了主。”

    成靖宁帮她倒上清茶,问道:“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我不知道……”荀思柔在侯府中,姿态比府上的一等丫鬟还低上几分,生在小官之家,对高门府第,很明显的气势不足。

    “不,你必须明白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想回家,祖母有的是法子帮你,如果你执意要嫁给我大哥的话,后果很难预料。诚然,我祖母父母大哥都不是坏人,但他们也不是绝对的好人,对付你的话,手段多得是。这些天下来,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家人对你的排斥,而你也不适合我大哥。”成靖宁话说得直接,得罪人伤人心,但谁不是在一次次受伤中成长起来的?

    大房对她的不喜欢,整个永宁侯府都知道,荀思柔想到成永皓毫不留情的排斥,霎时间掩面大哭。“我知道太奶奶对你说了什么话。说侯府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嫁进来,就能享福,还有皇亲国戚这层荣耀和似锦的前途,怎能不动心?至于不被婆母和夫婿喜欢,太奶奶一定说有她在,谁也欺负不了你,而我母亲是最和气不过的人,只要你生下孩儿,我母亲一定会善待你,至于大哥那里,你只要坐稳了正妻的位置,他做什么你都不用关心对不对?”

    荀太夫人和她父母对她说的话,和成靖宁刚才说的差不多,喃喃问道:“你怎么知道?”

    “很容易猜到。”成靖宁说,她虽然宅斗技术为零,但好歹看过红楼和网文圈里几本封神的宅斗文,基本套路还是清楚的,“我二叔母,你知道吧?”

    二夫人罗氏,荀思柔当然清楚,听成靖宁问起,当即点了点头。

    “她是侯府嫡女,嫁进府里十多年,为二叔生下三个子女,却一直被二叔轻视,被婆母不喜,在二叔他们风光的时候,她过得连丫鬟出身的尹姨娘也不如,你以为,以你的出身,会比她过得好吗?”成靖宁举了当下最典型的例子,果然荀思柔听后沉默了。

    成靖宁继续说道:“你嫁给我大哥,你不会幸福,他也不会。作为同样被嫌弃的一方,我和你的心情很像。不甘,委屈,又无处发泄不甘情绪,只好憋在心里。”

    荀思柔不信成靖宁这样的高门贵女也会被嫌弃,质疑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们家看不上我,说了很难听的话,一如我的父母看不上你一样。与其巴巴的贴上去讨人嫌,还不如自己后退一步,落得两边都轻松。人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要自己尊重自己。自己立身正了,别人才会正眼看你。我们家人对你没有恶意,看不惯的是太夫人和你父母那番卑鄙的作为。我们都是女子,都渴望日后家庭美满,夫妻恩爱,难道你想过二叔母从前那样被人鄙视,被妾室欺压,整日提心吊胆的委屈日子?”成靖宁的问题,直击她心底。

    是啊,她厌倦了父母整日吵闹的日子,更厌倦祖母的偏心,讨厌一帮子嫡庶姐妹尔虞我诈的争斗,她渴望过平静安宁的日子。哪一个女子不渴望日后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有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丈夫?

    荀思柔神色安定下来,开始思考成靖宁刚才说的话。成靖宁不再多言,说:“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来对我说,我想办法送你回家,保证你日后能嫁一个如意郎君。”

    “等一下!”荀思柔站起来叫住成靖宁。

    成靖宁回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被那家拒绝了,你准备怎么做?”荀思柔拉住成靖宁的手,认真地询问。

    成靖宁果断道:“我很不高兴,当然要报复回去。要争一口气,让自己变得优秀,让他们知道自己看走了眼。”

    “我明白了。”荀思柔点头。

    成靖宁离开之后没多久,荀思柔看了一圈花园的景色,回了景斓堂。

    端午休息三日,成靖宁在琼华院帮着包粽子,做药囊,编络子,整个琼华院过节的气氛浓厚。听沈老夫人说,端午那日在京郊的白通河上有官家举办的龙舟赛,还有祭祀祈福仪式,十分热闹隆重,不止京中大小官员能去观礼,今上还会亲临。

    “每年都这么热闹吗?”对京城中的盛事,成靖宁知道得少之又少。

    “是呀,每年都很热闹。端午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官府很重视,龙舟赛每年都举行,彩头是皇上亲自挑选,所以每年各家队伍都会拼尽全力赢得比赛。当然耍手段或是陷害别的队伍,以及贿赂别的队伍让自家队伍获胜,被查出来之后三年不许参赛。端午盛会女子也能去观看,不过你最好等上一两年再去。”沈老夫人细说道。

    “好,等我大些了再去。”原来这个世界那么好玩儿,成靖宁又多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