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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情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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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花,蝶花……”

    耳边传来娘的喊声,我睁开眼,看见娘焦急的脸。是梦。

    “蝶花怎么了?怎么哭了?”

    “只是做了个梦,让娘担心了。”我拭去眼角的泪。

    娘温柔的替我擦净脸上的泪痕。我看着四周像木箱子一样狭小的空间,还有身下颠簸的感觉。娘看着我脸上的疑惑说,这是马车,我们夜晚从漠中出来,现在是凌晨。

    “娘,你总是叫我蝶花,我姓什么呢?”我想起梦里少年的话。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娘的表情突然严厉了许多,像是害怕被洞穿什么。

    “我姓完颜对吗?完颜蝶花?”我不死心的问娘,我想知道那个少年说的是胡言乱语还是真有其实,尽管我已经知道那只是梦,可少年给我的感觉那样真实。

    良久,娘说:“你是姓完颜,完颜蝶花。”

    Part6.

    一早,我便被爹叫去书房。我虽是慕容家长子,却很少参与慕容家的家事,就连成年之时也并未按惯例被爹爹在朝中推荐。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将我与这个家分离——同檐若千里。再者,家中的事从来都是爹爹一人拿注意,就算商议也是找二娘和管家,怎么会突然叫我了呢?我满怀迟疑前往书房,推开门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姑婆。按常理,仆人是严禁到老爷书房来的。

    “瑾儿你来了。”爹从坐椅上起身,眉目间依旧是难以掩饰的愁容。

    “嗯,爹有什么事吩咐吗?”

    “是爹的一个朋友来京城呆些时日,爹最近公事缠身不方便接待,派仆人又有失礼节,就想让你跟姑婆跑一趟把人接过来。瑾儿,你近日有安排吗?”

    “爹爹放心好了,瑾儿正闲着想出去透透气。”

    “那你与姑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动身,路上注意安全,赶紧休息吧。”

    我与姑婆一前一后的走出书房,关门时听见爹说:花娘,好好照顾瑾儿。语气里有着些道不明的沉重。花娘,是姑婆的名字。

    Part7.

    深夜,我听见客栈里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点上蜡烛发现床上已没了娘的踪影。

    楼下,一群蒙面人气势逼人得与娘一人对打。

    “蝶花,快下来。”

    “是,娘。”我从走廊跃下,落在娘的身边。只是一秒,又一人从楼上跃下——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风从门外吹来,男子卷起的长衫像极了夏日飞舞的白蝴蝶。男子看了我跟娘一眼,就与蒙面人打成一片。

    所来的蒙面人并非善辈,武功也极高。我不知他们已与娘厮打了多久,从地上的尸体数量来看应该有一会儿了,难以应付的是,每死一批蒙面人就会有新的一批补上,很快娘和我的体力就支撑不下去了。

    “你先扶你娘回房休息,我能应付。”男子似乎看出了我与娘的为难,说话的时候嘴角特地露出轻松的笑。奇怪,男子的笑深深印在我的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一闪即过。不容多想,我扶娘上楼,只是这客栈,像无底的黑洞,谁都猜不出危险会潜藏在哪里。突然,从楼上的房间又闯出几个蒙面人——难道说整个客栈早就布好了陷阱等我和娘跳进去?还是我们在路上就已经被人跟踪?可我跟娘在大漠里生活了十八年,不结仇不结怨,为什么要致我们于死地呢?娘已无力应战,我提起剑大脑却突然一片晕眩,恍惚中感觉自己被重力击了一下,然后身体开始坠落,衣角,下摆,所有能飘起来的都最大限度的张开,我甚至能感觉到风擦过指尖的凉意。我听见娘在喊我的名字,听见男子与蒙面人厮打的声音,听见来自很远处的风声,可是我无法做出回应,也控制不了正在坠落的身体……

    随即,我感觉到有东西在我的身下撑着,柔软而温暖。我的身体没有碰到客栈冰凉的地板。而后,一片黑暗。

    是梦。我又在梦里见到了那个少年,他坐在沙丘上,望着远方。我依旧无法看清少年的脸,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在笑,发自内心的笑,那种喜悦,像是感染了身旁的空气,我也变得明朗。

    “你在看什么呢?”我问少年。

    “归人。”

    “看到了吗?”

    “不知道,可我总感觉看到了。”

    “你说我们见过吗?为什么我看你那么熟悉?”

    “见过,我每年都会有一两天出现在这里,从七岁开始。只是你忘了。”

    “这里?梦里吗?那现在我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呢?”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死了,可是我有种预感,感觉自己快死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了好多年,可是都没见到她。蝶花,如果我死了,你在这里见到她,就告诉她我真的有在这里等过好吗?”少年的声音愈发哀伤,像是一把钝刀划着胸口一点一点的往外经过喉咙时留下了伤,每次震动成声都会有疼痛夹杂其中。

    说完,少年又消失了,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再回来了。我用力的想抓住他,却只看见手中的空气。有什么隐隐从体内抽离……

    “你别走……”我抓着眼前的少年片刻,才看清他不是梦里的那个人,是在客栈里帮我跟娘解围的男子。

    “你醒了。”男子衣袖间透露着贵家子弟的气度,谈吐里却有着难以抑制的不羁流露。

    “嗯,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娘呢?”

    “你娘在隔壁休息。有我家仆人照顾,不会有事的。”

    “那些蒙面人呢?公子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家仆人及时搬来救兵,蒙面人都退了,这里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男子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看着男子望向我的眼,清澈而深邃,在男子的瞳孔深处,我似乎看见在山涧里缓缓流动的泉,一时竟会忘记了时间与空间……

    这目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不然怎会有熟悉到深入骨髓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问他,对方并未回答。

    男子俯身把头慢慢向我靠近,直到他的左脸就在我的右脸一侧,好像一个大的喘气都能让彼此的肌肤贴到一起。

    男子把唇贴在我的耳朵上,神经深处传来一阵冰凉。我听见男子用温润动人的嗓音说:

    “蝶花,你知道吗,当你在空中坠落的时候,真像一只飞舞的蝴蝶,我抱着你,突然就闻见了蝴蝶花的香味。那时候我真怕你就那么死掉..”

    “你皱眉的样子真让人心疼,连你的泪痣都美得恰到好处……”

    十八年来,我一直都觉得娘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尽管时光离逝,尽管红颜如斯,可娘的美无人能比。终于,在某日清晨,我在镜中看见一张与娘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有些东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也许是有那么一些人,在人潮中独自穿行,在夜半一人守候,在无人欣赏的时光里孤芳自赏,每一日的精心装扮只为在一个瞬间与对的人相遇。然后只需一眼的对望,千万日夜里的思念便能直达对方的内心深处,不需要确认,更不用言语表达。一眼对望就够。

    娘不在的时候,少年为我清理伤口,陪我一同在客栈的后院散步晒夕阳。起风的时候给我穿上他的披肩。

    男子说,他叫木堇离。

    堇离很少说话,我从他的眉目里看见满溢的柔情。不容否认,那是心疼。

    Part8.

    时光倒退一个月前,杀戮的客栈……

    1。

    “有人埋伏,那女人好像撑不住了,帮忙吗?”黑暗中少年向一位婆婆询问。

    “你去吧。”

    “我一个人?可是我没有跟人动过手……”少年的声音似乎是在祈求那位婆婆出手相救。

    “正好练练。去吧。”

    少年推开门,光沿着门缝正好照在那位婆婆的脸上,旁人看不见的是无尽担忧。

    2。

    “你去照顾那位受伤的姑娘吧,我有事与她娘说。”

    “你们认识?”少年不解。

    “一位故人,巧合相遇。赶紧去吧,别让她醒了看不见人着急。”

    “嗯。”少年露出喜悦,为何喜悦?连少年自己都不清楚。

    “那女子叫完颜蝶花。还有,不要告诉她你的真实姓名。”少年走到门口时听见那位婆婆嘱咐。

    3。

    少年看着昏迷中的女子,面色苍白却依旧掩不住她超凡脱俗的美貌,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还是离尘世的污秽太远?少年见过很多大臣的千金,也未尝不觉得落落大方美丽动人,只是从未心动。当少年看见女子,恍然明白也许这就是宿命吧,留一颗心,等一个人。

    少年把手指放在女子的唇上,柔软无骨。

    倘若女子就此不醒,那么在床边一直守护下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少年想。

    4。

    “小姐,你终究还是来了,十八年前,我以为你说的是气话。”

    “气话?灭门之仇怎会是气话!”

    “小姐,都过去了,算了吧。”

    “算了?你要想想你吃不起饭在街边被打的时候是谁救了你?是谁把你一个叫花子当千金小姐一样养着?是谁给你出钱让你学琴棋书画怕你以后抬不起头被家里下人欺负?是我爹!你呢?十八年前你做了什么?你背信弃义,认贼为主,你对的起我爹我娘,对得起完颜家的大恩大德吗?”

    “小姐,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有苦衷三十年前你就不该把我带到慕容家,让我去当他家少爷的贴身侍女,十二岁,你知道吗,在我失去亲人的痛苦的时候慕容云天日日夜夜守在我身边,哄我开心。相守了八年,在我都怀了蝶花的时候你才告诉我那是我仇人家的儿子,让我亲手刃了他。你知道我在这十八年有多痛苦吗?我整晚都梦见我爹我娘在梦里骂我不孝,整晚都梦见云天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你知道这十八年,蝶花每次问我她爹在哪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再想着被我爹娘当成女儿养活,被我当成姐姐敬重的人在服侍我仇家,我有多后悔当初没一剑杀了你?可我们在一起形同姐妹二十年,我下不去手,我不像你那么狼心狗肺!”

    “小姐……”

    “别叫我小姐,十八年前我就不再是你的小姐。你现在也应该不姓完颜了吧?慕容花娘。”

    “不,我没姓慕容,在我心里我也只姓完颜,……小姐……以后你会明白花娘的苦心的。”

    “呵呵,以后?十八年前你就说以后我会明白,你比我大十岁,当时我还能接受。如若现在还说以后,那就等我死了吧。”那个姓为完颜女人说,“对了,你家老爷不是找我吗?慕容家还和三十年前一样阴险,又派人暗杀。你回去告诉他,我明天一早就亲自拜访,让他在家好好等着。三十年前我死里逃生,就是为了今天来取他性命。”

    “那蝶花……”

    “我自有分寸,明天我先去,她就在客栈里养伤吧。你不是带来了一位仆人吗?让他留在客栈照顾蝶花”

    花娘想说什么,看见完颜已打开房门走出去,一丝忧虑从花娘眉间闪过。

    这十八年,她又何尝不内疚,不煎熬,不痛苦,不生不如死?只是当一切纠葛没有解除,她就必须活着,这个因她的一时大意而成的死结,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能不能解开……

    给读者的话:

    我是姬冷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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