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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亡国第一世,月无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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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黄国国君不会轻易的让他最疼爱的女儿轻易的陪他去死。

    我听他这样说,心一揪一揪的疼了起来,父皇,这辈子舞儿无法照顾你了,你尽心尽力的疼爱,我月舞此生不忘。

    王子职计谋得逞,得意的将我和小娟带回楚国,他要求我和他坐同一辆马车,漫漫奔波中,他总时不厌其烦的盯着我看。时而慢悠悠的与我说着话:

    你真美,怪不得皇兄如此迷恋你,拼尽全力的护你周全。

    他睁着像商臣一般明亮而澄澈的大眼,带着些小孩子气,让人下意识的要去相信他。

    我知道,他是楚国的皇子,楚成王最喜爱的小儿子——王子职。

    烽火平息,楚国人民举国同欢,庆祝战役的胜利,而黄国子民饱受战乱,无处安家。我的心又疼了起来,父皇若是看到黄国子民受苦受难,一定是极为心痛的。

    这一世本是浮华若梦,惨淡如沫泡影

    浅谈如伤如绞使难忘,女儿心无所依

    他现在还会不会接受我这个亡国之女?

    他说:月舞,待我登上宝座,赢得天下,我必黄袍加身,赐你凤冠霞帔,红菱相牵,举国同庆,此生陪你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我说过的,我会等他,等他实现他的承诺,我为他一人而舞。

    寂寞的花在烽火连天的依旧开放,妖娆妩媚,像是灌注了人血,才得如此红艳。

    楚国的国都果然比黄国的恢弘,城前石塔,城中高楼,琼楼玉宇,轩昂黄金台,可是,再怎么好也比不过黄国一枝胡姬花。

    王子职在马下笑着伸出手,明亮的太阳都不及他一笑温暖,恍然间,我把他当成了商臣。

    我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轻轻一跃,跳下马车。而他却还未放手,一直牵着我的手走到了他的府邸,他说:

    月舞,为我跳支舞好吗?

    雅致的大殿,龙飞凤舞的牌匾,飘逸飞舞的白纱又卷又舒,安静而美好的男子轻轻的开口祈求。

    不,月舞只为自己心爱的人而舞。

    他听到我的回答,不感意外,笑了笑,勾魂的眸子弯起,白色长袍随风轻舞,恍如隔世。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呢?

    飘飘荡荡的询问声传来,我怔然。

    王子职,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心有所属,还是仅是想一睹我舞姿的风采?

    黑夜,天上出现了一闪一闪的星星,我倚窗而望,深深的黑夜,独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然后特别的想家,想黄国干净而明朗的天空,想黄国淳朴的人民,想……像那个笑的像个顽童的父皇……

    父皇,你现在是不是化为了一颗明亮的星星,看着舞儿?你一定是跟母后一起的吧,真好……

    吱,房间的门打开。我立刻慌乱的擦去眼泪,略整理刚换下的罗裙,转头望去。

    长袍加身,修长的身体,愈发英气的脸,眉飞入鬓,我轻启音:

    你来了…….

    月舞,有没有想我?

    我勾起唇角,抬起步小跑着扑入他宽大的怀中,他笑着拥我入怀,温暖的手抚过我的发。

    商臣,我何止是想你,简直想你想的肝肠寸断。

    翌日

    艳阳高照,日以她耀眼的光线照耀着楚国,月已归隐,星已去,我坐在床榻边发呆,略有哀伤,脑海中充斥着他的话,久久回荡……

    半晌后,我的身子向着榻中靠拢,呜咽出声,然后嚎啕大哭,任小娟在外面拼死敲门,我置之不理,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直至王子职踹门而入,巨大的撞击声掩不住我的哭声,王子职就站在榻边不说话,任我一人哭泣,泪沾床榻……

    他说:月舞的眉目最为有神,令我百看不厌,我商臣要是能让月舞为他而画眉,我必定为你点一颗朱砂,汝在吾心在……

    如今,我拿起画笔,描眉,自点朱砂,为的不是他。

    他说:月舞,待我登上宝座,赢得天下,我必黄袍加身,赐你凤冠霞帔,红菱相牵,举国同庆,此生陪你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如今,我身着凤冠霞帔,胭脂唇染,为的不是他。

    合欢殿内,他怀中拥抱着佳人,放荡不羁的笑着,我的心痛,他视而不见,于是大红菱牵着的那头,是他的弟弟,这头,是我——他所言的爱人。

    王子职身着着大红喜袍,俊朗的脸上笑着,弯弯的眉角,他轻轻的为我盖上盖头。他说:舞儿,就让我来照顾你吧,你为我跳一支舞好不好。

    再次的祈求,我无法抗拒,抿了抿唇,点点头,他在此刻笑得极为灿烂,像个拿到糖果的孩子,而另一边,商臣的目光忽的变得凌厉起来,我的十指互相纠结,低下了头……

    商臣,你没有理由怪我,当初我说:等你来娶我,我就为你而舞,只为你一个人…….而现在,娶我的人不是你,朱砂不为你点,嫁衣不为你穿,有何理由怪我?

    那一晚,楚国国君险些气的吐血,他万万没想到,他最疼爱的小儿子竟然带着身穿嫁衣的亡国之女来请求赐婚,他怒吼:小小月舞哪里值得你纠缠于我?!王子职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攥住我的手,商臣在一旁勾起了笑,讳莫如深的眸子深邃如潭,我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那一晚,楚成王气结,但最后还是同意赐婚,商臣笑得更加灿来了,王子职则是一脸笑意的望向我,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澄澈的目光。

    白纱轻轻飞舞,琴声悠扬婉转,我身着霓裳羽衣,莲步微移,飘扬的裙摆如纱飞舞,腰肢舒展,轻盈如蝶,每一个动作都发挥到了极致,母后说: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才能跳出真正的舞蹈,我侧眼望着商臣,他的手掌微微攥起,眉飞入鬓,望着王子职的痴迷模样,有些愤怒。

    我勾起了讽刺的唇角,用力地将彩衣袖抛向上空,踏上飞舞……

    我的脑海之中回荡着他当初的声音:

    花涵玉坠腰满盈,娇面内掩蝶花中。

    流年似水空相叹,愿汝相携共白头。

    我还记得他的话,他却像是变了模样……

    一曲离殇,半曲回肠。

    王子职突然扑过来抱着我旋转,他大笑着说道:

    我的好月舞,你真的是太美了!

    商臣紧握双掌,不言。

    大红喜烛在燃烧,红菱像是染了血一般,已过深夜,王子职对着商臣拜别,正是商臣转身之际,我与他擦肩而过,手中多了一块温热的东西……王子职不知,笑着揽过我的腰,他说,他的哥哥对他很好,连我都让给了他。他还说他会好好地照顾我,此生不离不弃,一同白首。我不语,心中像是被石头一般死死的压着,王子职啊你怎么能就这样看一个人呢?谁是谁非,在这混乱争霸的春秋中,你怎么能轻易的像我一样交付信任?

    白玉质地的酒杯,我斟上酒,袖中有东西悄悄地滑下,溶解于酒。

    “来。”我将酒杯递给他,笑着说道。

    “嗯。月舞,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他端起酒杯,轻轻地勾过我的臂弯,我笑,这句话都说了那么多遍,王子职真像一个孩子。

    微凉沾唇,我带着罪恶与解脱,他带着对往后的向往与憧憬,我们都笑着喝下了毒酒……

    放下酒杯,我开口道:酒中有毒。他苦涩的笑了笑,我知道。

    疼痛缓慢的袭来,王子职将我的手紧握,暖暖的穿过我的身体:月舞,商臣要杀的人是我,为什么你也喝下它……

    王子职,我月舞这一生欠你的是命,自然要用命来还。

    那日,商臣找到我,他说,我的父皇在他的手上,要想让父皇活下去,就只能杀了王子职,待他处理好一切,登基为王,就封我为后。

    我没有想到,商臣是这样的人,当初初遇,他形如乞丐,衣衫褴褛,可我觉得他当时特别的干净,而现在,为了皇位,筹谋多年,弑父杀弟,自己的女人也往外利用……

    王子职笑着说:月舞,这一辈子,就是因为父皇的宠爱才遭到了商臣的怨恨,其实,我一直把商臣当成兄长,就算他派你来杀我,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能理解他。下一辈子,希望我们都不要生在帝王之家,我们也不要都遇到你,只要一个人得到你,照顾你就好了…….

    我笑着点头,泪水空流。

    我站起身,趁着药物还没有完全扩散,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王子职温柔地说道:去吧。

    穿行于宫门,我来到了均和殿,映入眼帘的是一句平躺在榻上的尸体,还有哭的狼狈的商臣。

    商臣见我来到,哭着将他的头埋在我的脖颈间,抽噎的说:

    月舞,父皇他还是惦记着他,死也惦记着他,我从小就不招他喜欢,明白唯有靠双手的努力才能博得他的欢喜,可是,不论我怎么做,都比不过王子职……..

    我用手抚摩他的墨发,安慰的说道:王子职不会再出现了。

    语罢,我瘫倒。

    我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陪着他死!

    他说:月舞,待我登上宝座,赢得天下,我必黄袍加身,赐你凤冠霞帔,红菱相牵,举国同庆,此生陪你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可惜,我等不到了,等不到他实现他的承诺了。

    花涵玉坠腰满盈,娇面内掩蝶花中。

    流年似水空相叹,愿汝相携共白头。

    下一世,我也不会忘,不会忘记这段含蓄而动人的告白,带给我一次又一次的心动……

    元前六二六年,楚成王暴疾而亡,商臣继位,封先皇“成”,后世称其为楚穆王。